好想有人来爱。

逆水行舟【上】

写在前面:
cp为咕咚。
文笔渣,ooc。罗星李懂战友情。有私设。


那个燥热的夏天,已经缓缓走到了结尾。

李懂是在回国后才在医院看到罗星的。

看着昔日战友只能卧床等待痊愈,他不由得因自己的过错而再次懊恼。就好像创伤——起先只是痛痒难耐,而后磨人的一角才展露开来,甚至使人偏离轨迹。
“和顾顺搭档还适应吗?”罗星先打破了难捱的沉默,像往常问候一般,带着和煦的微笑,语气温和地直奔主题。
李懂滞了一瞬,下意识撕咬着唇瓣上因干渴而形成的死皮。“还好,但是可能还差点默契。”
罗星费劲地起身,拍了拍李懂的头。“那一定要和他好好磨合,他很优秀。”又指指李懂的嘴,示意他别再虐待自己的嘴唇。
他看着李懂,目光里有很多难懂的东西。
不是少女眼中的秋波,不是情人眼中的热切;
不是分别时刻的依依不舍,也不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若狂。
“李懂,”他缓缓地开口,像鼓足了勇气——事实上这很不像他,不像那个果断刚勇的他,“别等我,你得自己走了。”

李懂几乎要哭出来了。
他的主狙,他的好友,他可以托付生死的,那个亦师亦友,像避风港般的罗星,对他说,别等他了。
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心中有什么被剥落的声音——
那段并肩的时光,已经缓缓走到了结尾。
“顾顺来找过我,他向我夸了你。这很出乎我的意料,我知道你的能力,却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得到他的认可。他一向傲气十足,很拽,不装逼会死,”罗星嗤笑出声,调侃里带着变相的安抚意味,“好好跟他学,学着怎么成长为一个狙击手。”
“观察员挺好的。”李懂避开他的话题,嗓音滞涩,又带着点刻意的轻松,“是啊,自大狂一个,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,临危受命都被他搞得像微服私访。”
罗星大笑,给如同死水般的病房里添了点活气。他拍拍李懂的肩,“现在我受伤了,估计能早退休一点,只是你,还得在一线再战斗两年,辛苦了,”他话锋一转,“其实我不该总护着你,毕竟我不是你的家长,也没办法护你一辈子。你有自己去面对大风大浪的能力和勇气,可因为我对你的过度保护,你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动摇和怀疑。所以,别再躲在顾顺身后了。我们是主狙,你是观察员,但我们同样重要,无论你承认与否,我们都需要协作才能命中那个目标。”
谈话的最后,罗星对李懂缓缓敬了个军礼。
“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。用眼搜寻目标,用心感受风声——”
“竭尽全力,成为主狙的臂膀。”李懂轻轻地接话。
走的时候,他没有再留恋。

只是那夜,迟迟难以入睡的李懂望着窗外朦胧不清的星子,想起了他同罗星相识后的第一次长谈。
那大抵也是个夏天。
刚出军校的少年一鸣惊人——被破格挑选到蛟龙突击队,甚至一进队就被调到了一队,做罗星的观察员。
那时李懂虽比同龄人更沉稳些,却仍对观察员的身份有些嗤之以鼻。他优异的成绩虽比不上比他资历更深的罗星,但比下有余——他宁愿在三队当个狙击手,也不愿面对自己成为观察员的事实。
他近乎自暴自弃地敷衍训练,甚至在那次相当重要的演习中连累了罗星。袅袅升起的烟雾昭示着罗星和李懂的阵亡,罗星无奈地耸耸肩,索性躺在作为临时狙击点的巨大树冠当中。
“嗳,小李,你是不是看我特不爽?”罗星看着李懂,那个时候李懂偏头认真地想了想,“不是。”末了又补上一句:“我看你们谁都不顺眼。”
罗星笑了,他突然伸手呼撸了一把李懂的头发,“我知道,你在学校,挺厉害的是吧,觉得自己特牛逼,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,是吧。”
李懂摇了摇头,“我没你优秀,这点我有自知之明。只是我觉得,观察员是狙击手的影子,只能藏在狙击手后面。能进蛟龙是我的荣幸,可我宁愿去别的队当狙击手也不想在一队当观察员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罗星盯着李懂。
“什么不是?”李懂问。
“观察员。观察员从来不是狙击手的影子,他为狙击手提供信息,令狙击手能够轻松完成狙击。”
李懂神色有点怪,他仍在学校时便已听闻罗星大名,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像这样优秀的狙击手都会眼高于顶,有一身跟本事齐平的臭脾气。
可是眼前这个人,完全出乎他意料。他看似冷峻,实际上性格却极好,总乐呵呵地看着战友们闹腾,也从不轻视每个人;而他性格也有一些坚持的东西,家国全藏在他的心里。
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螺旋桨的轰鸣和猎猎的海风,罗星提出追击海盗时掷地有声的话语,
和那声破空的,凿碎他所有美好时光的枪声。
“嘭——”

打破他回忆的是顾顺从上铺翻下来落地的巨大声响,按理说像顾顺这样同罗星一般优秀的军人不该如此莽撞,可那夜,顾顺听着李懂翻身时与被子摩擦的窸窣,还是选择恶狠狠地跳了下去。
他很想揪住李懂的衣领,将他的脸拽近自己,质问他。
罗星就真的那么重要,重要到影响他到如此境地。
但事实上,他仅仅是居高临下地俯视李懂,逞着朦胧的月光看他。
睁大的眼,丰润的唇,瘦削的颊,这一切都笼统地构成一个那样特别的他。
“快睡吧。”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,就又翻了上去。
李懂闷闷地噢了一声,扯过被子覆住裸出的一截小腿,阖上眼不再动了。
这下换顾顺睡不着了。
李懂是什么样的呢。顾顺想。
起初的印象十分模糊,是罗星身边腼腆的观察员,有一双像是草食动物般的眼睛;但实际上五感敏锐,像是肉食动物——有着与生俱来的对猎物的嗅觉。
他曾折在李懂身上。
那时间太过久远,以至于他只记得他同罗星闲聊时的咬牙切齿,和罗星的爽朗大笑。
“喏,”罗星指指远处的人影,“我挑的人,相当厉害。”
顾顺的目光就那样死死地粘在了李懂身上,半晌,他漫不经心地说:“罗星,你得护好他。这小子如果改天落我手里,哥非得整死他,以报这一枪之仇。”
罗星亲昵地揽过顾顺,“你放心,只要我不死不残,我一直都能护着他。”
他们哪知道,在遥远的一天,真的有这样一个时刻,令他们相遇。

顾顺临危受命时,是多少有些对罗星的惋惜的。他和罗星认识很久,学校里便是同期,又都是佼佼者,自然有许多接触的机会。罗星中弹致残是个遗憾,这意味着顾顺不用竞争——就已经拿到了那个他魂牵梦萦的名额。
可他却有着莫名的愤怒和期待——
愤怒于罗星的不慎,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,却期待着能同那个出色的观察员比肩。
于是当他看到李懂时,他用一种嚣张的,有挑衅意味的语气告诉他:“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。”
他猜想着这个面孔稚嫩的少年会言辞激烈地反驳他,也想过李懂可能会选择避开回答,却没想过,李懂只是看着他,淡淡地回应了一句。
“也让我看看你的本事。”
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顾顺有些意外,谈话也平稳地渡到了结尾。杨锐的命令李懂执行的很好,但却未同顾顺说过除介绍外的任何一句话。

在舰上磨合的初期,他选择和李懂进行一次交谈。他挡住李懂,事实上这对于他是很简单的——李懂身量匀称,但比起顾顺更大的体格,显然小了一号。
李懂抬头看他,像是等待也像是漠视。顾顺耷拉着眼皮看他,漫不经心地说:“我知道你挺出色,罗星当我面儿夸过你。但是观察员对我来说就是个摆设,你吧,无功无过就行。”
李懂突然想起某个时刻,恶狠狠地嚼着草叶瞪他的狙击手和眼前的高大军人重合,他突然笑了。
“我记得你,你曾经被罗星打掉过,”他歪头看顾顺,有点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挑衅,“你知道为什么你比不上罗星吗?他永远尊重观察员,所以我们两个能一起发现你,你忽略轻视你的观察员,所以他永远慢我们一步。”
绕过顾顺时,他又补了一句话:“观察员感受你所追逐的风声,寻找你要狙击的目标。我的肩膀和后背都留给你——肩膀供你架枪,后背同你相靠。顾顺,我不是你的影子,我是你的臂膀。”

顾顺觉得李懂真的挺有意思的。
那天李懂一通长篇大论说的他昏昏沉沉,他一向不善于做阅读理解,更无法理解李懂带点文学气息的话。他囫囵记了一部分,在晚饭后的闲暇时光向徐宏请教。
他看着憋笑的徐宏,第一次感觉到了尴尬。
“这个,顾顺啊。李懂他刚进蛟龙就和罗星混一块儿了,两个人有自己的一套默契;而且罗星算李懂半个师傅,很多事情都是罗星教给李懂的。这也就意味着李懂很信罗星,恪守他们自己定的一套关系处理的法则。所以你肯定会有点不太适应李懂。”徐宏拍拍顾顺的肩,“就像你那个时候和他说的那句话,实际上是缺少团队精神的,这是绝对会触及李懂底线的东西,所以他或多或少会有点咄咄逼人。不过我也希望你也能更注重团队合作一点,这样整个蛟龙才能配合的更好,你觉得呢?”
顾顺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,走了。

在伊维亚战区那座工厂废墟的天台,顾顺发现了李懂的颤抖。
他在顾顺开出第一枪时,细微地颤栗了一下,呼吸声也陡然粗重起来,屏息时,他又听见李懂吞咽口水的声音。
他一瞬间很想笑,那个之前张牙舞爪的家伙吃瘪让他直感觉有趣,可隐匿在那有趣背后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惋惜。
“别动。”他这样说。
李懂僵了一下,稍稍平息了他的颤抖。
任务完成后,他斜倚着车斗,先向李懂搭话。
“你呀,抗压能力太差。”他嚼着口香糖,口条有点含混不清。“这一课算哥白送你的,下一回得交学费啊。”
李懂还是像个锯嘴儿葫芦,不怎么说话。他无端有些焦躁,因李懂沉默的不配合而焦躁。
“李懂,你是不是讨厌我?”顾顺问。
李懂摇摇头。
“那我们得尽快磨合了,”顾顺顿了一下,“不然咱俩都打不掉这群跟他妈苍蝇一样的恐怖分子。你说是不是啊,臂膀?”
李懂假装没听到顾顺的调侃。
顾顺正色,“李懂,我为我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。我承认你的能力和你的地位,希望你能够原谅我,并协助我。”
他原以为李懂仍会漠视他,他甚至都已做好不被回应的准备。却没想到李懂伸出了手,顾顺几乎没有迟疑,握了上去。
“合作愉快。”

什么时候,从哪里开始不一样的呢。
顾顺不知道是从漫天黄沙里看到那双清澈如绿洲的眼时开始,还是当他吃力操作军用悍马时自己主动帮他挂挡的那一刻。
他只是直觉不对,好像有什么悄悄地发酵,最终下坠生根,发出一芥小小的芽。

评论(4)
热度(31)
© 犬什么牙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