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想有人来爱。

岁月神偷(上)

92/98要素含有,92伪骨科

私设有,本篇8k+

本篇赠 @微醺海盐🌙 

食用愉快



只是某年夏天,蝉鸣无限风舌太烫,裹的风都粘稠得让人烦躁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何洛洛小学毕业,谈不上欢天喜地但也算完成任务,忽视左右肝肠寸断小女生,拎着书包一蹦一跳往校门口钻。看见他家保姆便乖乖微笑,道一声阿姨好。他向来古灵机怪讨人喜欢,可有些脾气亦大的有些无法无天,阿姨仔仔细细看他脸色,半晌冒出一句“他要回来”。何洛洛像没听到,依旧好心情般哼歌,走调旋律渐息,他只无所谓吹吹手指,丢下一句:“回来就回来,家里又不缺碗碟,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。”

说实在的,他这样显得有点没心没肺,也有些冷心冷意。做惯少爷的骄矜让他不由得蔑视这来路不明的便宜哥哥,可小朋友的幼稚也盘在他头顶发旋,让他不得不警惕这个外来人物。

此时外来人物还不自知,捏着张录取通知书坐在何家客厅里发呆。其实蛮富丽,只是任豪对这些没有敏感嗅觉,更因为他初来乍到,探头探脑总会让人觉得没有家教。他自蜀地来,凭白带了常年阴天的郁色。接人待物还算客气,但总让人觉得没什么真心实意罢了。

他和何洛洛关系说来尴尬,二人算来算去是兄弟。

学生时代他父母一见钟情干柴烈火,留下小小胚胎暗自生长,只是后来分手分的太难看,他母亲一向和婉得体,只在这件事儿上硬气不少,隐瞒一切存在,退学回了故乡。只不过红颜多薄命,他母亲未能幸免,生下他便再支撑不住。好在任豪外公外婆尚在世,两个老人也足够照顾他。他从小早熟,端着一张俊脸装稳重,小学上了一半就知道自己身世来历。起先长辈总会担心他接受不了,结果这位爷淡淡“嗯”了一声就算表态。

任豪除了身世坎坷些,其他方面可以算得上顺风顺水。家境蛮好哦,外公外婆也开明,养的小豪成绩优异体育也好,打球的时候送水的女生要论班为计数单位。可惜他一向冷冷清清的,不大喜欢交朋友,女朋友更不用提,板起一张脸教育未成年少女就够劝退小姑娘。

资优生任豪同学高考也不负众望,成功考入首都一流大学继续乖乖做理工男。说来也巧,他父亲实在神经大条,这么多年才辗转得到前女友去世消息,二人大学时也算见过家长,正逢出差,索性上门来拜访任豪外公外婆。任豪透过LED小屏看见陌生人影,以为是来送录取通知书的,便自己去开门。

其实开门不打紧,只是任豪肖似他母亲,白得像上等瓷器,钝重里带光,他爸惊的一时无话。到底算是高知分子,结合当时荒唐经历和他母亲的退学结局立马推算出结果。好好笑,连父子相认都像在解数学题。任豪外公看他半天没回来,便出门自己看,看两个人傻愣愣戳在门口,心下了然,招呼他父亲进来坐。

那个夏天真的好热,热到任豪感觉自己出现幻听,不敢相信外公居然叫他和他父亲一起走,去首都。那时已经是深夜,他父亲起身告辞,他没有送。

于是任豪知道他父亲已经结婚,对方是他同事,和他妈妈性格很像,温婉和顺爱心爆棚,言外之意就是可以接纳任豪存在。可他还有个弟弟,小孩小他整整六岁,五四青年节生人,起初跟了母姓,后来改了名。他不清楚他知道这些零零碎碎的有什么用,但依旧没有打断絮絮叨叨的外公,在蝉鸣同昏昏欲睡中收拾行李。

时间和命运就像是已经调好的钟表,齿轮间咬的严丝合缝,每个人都被迫参与其中,做一个走向模糊不清的梦。

 

何洛洛见任豪的第一面,是在客厅。他还小,免不得胡思乱想,一会儿觉得任豪或许随他父亲一样谦和儒雅,一会又觉得他可能健壮到能去参加健美比赛——想法太多,只是没想到一种都没猜对,任豪坐在那儿连话都没有,脸惊人的漂亮,像他的同桌向他显摆的bjd娃娃。

任豪反应蛮快,站起来冲他笑了一下,他也从善如流,走到任豪面前大大方方地喊“哥哥好”,他爸原本挺担心他俩相处不好,这样一想也放了心,上前呼撸了一把何洛洛的头毛,让何洛洛去看任豪给他带的礼物。

其实任豪真的不太会给别人挑礼物,毕竟他一向都只有收礼物的份。他只问父亲打听了何洛洛是要小升初的年纪,落地之后就去书店给他买了初中三年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。何洛洛进屋看到那一摞书脸都要扭曲,看着任豪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意味。任豪不明所以,以为何洛洛炽热眼神是在无声感谢,又拎出装饰精美的小包装袋递给他,“这是我买的钢笔,希望你能喜欢。”

何洛洛再有一肚子火此时也无处发泄,只能甜笑乖乖接过钢笔,朝任豪客客气气说谢谢。

临近晚饭,女主人姗姗来迟。蛮斯文的女士,尽管岁月不饶人,可自眼角眉梢仍能看出昔日美丽。任豪原本打算叫阿姨,可一嘴的阿姨翻来倒去就是叫不出来,最后索性心一横,叫了声妈。何洛洛到底不够沉稳,一惊连刚夹住的菜都抖下去。何洛洛爸妈倒都挺开心,原本的担心都烟消云散的差不多。

 

任豪每天的轨迹单一,读书打球按时按点在家冒泡,父母上班走得早他可能还会给何洛洛煎个鸡蛋吃。临近开学,家里阿姨回老家操办儿子上学问题,一时家里就剩任豪何洛洛,气氛晦涩又尴尬。何洛洛要上的初中挺出名,没成绩没关系一般进不去。优秀学校优秀资源,好好的暑假只能憋在家里预习新教材。

那天就是。任豪打完球刚回来,穿一件黑色无袖背心,肤色白到何洛洛觉得他一进来整个家里都明亮。他抬手懒懒打了个招呼,任豪点点头算是回礼,抱着篮球回屋冲澡。他出来的时候何洛洛还咬着笔头给数学题相面,怎么看每个字都长得熟悉,组合到一起就好像天书。何洛洛叹了口气,没想到任豪搬了个矮凳坐到他旁边,姿势熟练地从他手边抽了根黑色碳素笔,拿着微黄草稿纸开始演算。

他算,他看。惊人的沉默却又和谐得让人无所适从。

“就是这样,”任豪把算完的题铺到他面前,“这题其实不难,只要你变型变对了就能解出来。”何洛洛妈不止一次和何洛洛说过任豪成绩好,他打小在这里长大,也清楚任豪考上的大学有多好。免费的家庭教师就坐在自己旁边,不听白不听。听完之后他摸了把鼻子,尴尬地说:“谢谢哥,真不好意思,还让你给我讲这么简单的题。”任豪没说什么,摸了把他的后脑勺。

其实这个动作挺正常,只不过放在他俩身上总有种不协调感。何洛洛僵着脖子没躲,任豪好像察觉到什么,蛮不自然地又收回手。“洛洛,那你先算吧,我先回屋了”,任豪站起来,可惜他身高腿长,险些被椅子腿绊一跤。他反应挺快,立马找到支撑点,只是可怜何洛洛同学,本就被数学摧残的大脑一片空白,头发还被任豪这样一撑搞得乱七八糟。任豪刚想低头朝他道歉,看见小孩一时发懵,不禁笑出来。

其实他不笑倒好,笑起来反倒让何洛洛手脚不知道怎么放。他习惯了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哥哥每天寡淡着一张脸,来去都匆匆,没见过他这么笑。真的还挺好看的哦,何洛洛暗自想。他思绪飘得越来越远,开始想任豪妈妈会不会笑起来也是这样呢,那爸爸当时喜欢他妈妈就有情可原,换作他他也会喜欢的。嘴比脑子快,他已经开口发问:“你有你妈妈的照片吗?”

问出来他就蛮后悔,他俩关系特殊,哪怕是同学都能坦坦荡荡问出来,但何洛洛不行。他原本以为任豪会生气,结果任豪俯身收起凳子,又冲他伸手要拉他起来。何洛洛一边把手搭在任豪手心里,一边还要抬头偷偷看他表情。

任豪表情没怎么变,还是在笑,只不过弧度要浅一些,“走吧,我带你去看。”

照片很旧了,色调柔和,甚至有些模糊,但人像还好。任豪和他妈妈真的很像,只不过他妈妈带着一种甜蜜的天真,而这种颜色在任豪脸上或许百年难遇。视线慢慢变味,任豪的目光近乎温柔地盯着照片上的女孩,而何洛洛专注地看着任豪。

他那个时候还没有上高中,没有学过天体物理,不知道什么是第三宇宙速度。可当他多年后回想起那个理应早在记忆中黯淡下来的时刻,却突然觉得那时还年幼的自己就像一颗达到16.7千米每秒的航天器,从自己散乱的星系出逃,一头扎进名为“任豪”的缤纷宇宙。

那首歌怎么唱,

“我还是依旧记得他出现的天文特征,是几时几分。”

 

日子流水一样过,这个家也越来越像一个家。父母都是知识分子,一心扎在研究里,温和宽容;两个儿子一个在高等学府,一个在重点中学,优秀又明朗。任豪上大学后选择住宿,何洛洛也早早品尝集体生活的酸甜苦辣,一家四口一周只能见一次,何洛洛提前买了一本厚厚日历,仔仔细细在每个周日的头顶都画了圈圈。

他同桌焉栩嘉看他每次放周假都欢天喜地,拿肩膀碰碰他,问:“你怎么每次放周假都那么开心,难不成还有个小女朋友每个周日和你相会?”何洛洛解释了几次,后来实在不耐烦,每次他问都嗯嗯嗯的搪塞过去。

哪有什么小女朋友,连男朋友都不是,充其量是个朋友,何洛洛暗自想。可男朋友这个想法又突然吓到他,他赶紧摇摇头,低头又开始写卷子。

不得不说,焉栩嘉的乌鸦嘴和何洛洛的头脑风暴还蛮灵验的。这周照例家庭聚餐,任豪在饭桌上突然说:“我谈恋爱了。”

他爸妈倒没什么反应,他爸爸点点头算是知道,他妈妈倒蛮热情,让任豪改天带小姑娘一起回来吃饭。何洛洛被呛了一下,拼命咳嗽起来,任豪迟疑地嗯了一声,伸手倒了杯水给何洛洛,一句话都没说。

何洛洛吃完饭去凑他哥,哥俩已经熟的差不多,他哥在他这好歹还能放飞自我。“哥,那会妈让你带她回来你怎么迟疑了啊,”何洛洛目光躲闪着问,“是感情还没特别好吗?”任豪奇异地看了他一眼,坐正了回答:“安~没有的事。我跟他感情还不错,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。”

何洛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阴险,也不清楚为什么盼着他哥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嫂子感情不好,过了会又突然开口:“哥,那你给我看看她照片吧。”任豪原本没想给他看,可耐不住小孩软磨硬泡,开始翻手机,一边翻一边口头告诫他:“一会看了什么都不许和爸妈说,也不许问太多。”何洛洛一个劲儿点头,抻着脖子瞄他哥手机,直到他看见那张照片上,他哥和另外一个男生靠在一起。

何洛洛觉得血都冲到大脑,手里不自觉地已经变得汗津津的。

“就就就就他啊。”何洛洛有点结巴。

任豪瞟了他一眼,“嗯,就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任豪没诓何洛洛,他是真的真的交了一个男朋友。他倒不是真的喜欢男孩子,只是很喜欢他。他大二,对方大四,是隔壁警院的学生。

他调整了一下姿势,舒舒服服地往后一躺,开始给何洛洛讲小故事:“安~他比我大两岁,是警校生。我大一的时候去他们学院看过一次晚会,他那个时候负责排座位。算是,一见钟情吧。”礼堂里是黑压压的人影,他无措地站在自己学校那排椅子前面,一个单薄却挺拔的身影走过来,问他怎么不坐下。他抬头去看对方,撞进面前人深深的眼瞳。双眼皮的褶皱蛮浅,不知道是不是调试的灯光也打进了他的眼睛,像含了一粒又一粒碎钻,亮闪闪的。他脱口而出:“我不知道该坐在哪。”对方微张着嘴巴,有点茫然地看他,“啊?”

其实那个时候的刘也不比现在帅,军警院校的男生总剃着相似的短发,他轮廓柔和,留短发不大讨巧,可胜在五官周正,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他正气凛然。

对方给任豪找到座位就走了,任豪掏出手机,照了他一个远远的背影。再看见他就是在晚会的尾声,舞社已经表演完了,为首的男孩攥着话筒热场:“大家还想不想看!下面有请我们的社长,刘也学长——”

他看见那个清瘦的男孩被人推上去,甚至还穿着他们学校的制服,可聚光灯打上去的那一霎刘也依旧让人觉得俊秀到可以用漂亮形容。他腼腆地握住话筒朝大家打招呼,感谢大家喜欢舞社的节目,旁边有人插嘴,说还不是因为他编舞编的好。隔着这么远,可任豪总感觉他看见刘也的耳朵尖有点泛红,大概是因为灯光真的好烫,烧到任豪的嘴唇都有些干。

底下都躁动起来,他看见后面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刘也,专业成绩优秀,性格又好,对人总是温温柔柔的,可惜只可远观,一直对身边示好的女生都不冷不热。任豪听着听着发现灯光猛地暗下来,再打亮时刘也已经褪下外套和领带,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。这种反差实在太过震撼,在舞台中央的舞者已不再让人觉得人畜无害到半点攻击力也无。

晚会结束后大家都往门口挤,任豪却逆着方向往后台走。他从来没有这种感受,这种心动到仿佛烟花爆炸的眩晕感。后台人也不太多了,散乱着一些舞美道具,刘也心疼社团的小朋友,提前放他们去聚餐,自己留下来清点道具。有脚步声传来,刘也也以为是哪个学弟学妹忘记拿了东西,转身就问:“什么东西忘拿了。”

可他看见的是任豪。

 

刘也对任豪有印象,开场前就看见他,大帅哥在昏暗灯光下都帅的人神共愤,现在隔着一段距离都消磨不了他的眉清目秀。他抿嘴笑了笑,问任豪:“怎么了?”任豪一开始沉默,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,磨蹭半天朝刘也晃了晃手,“舞很好看。”

要不要这样,让任豪从小到大各路同学朋友来看都得惊掉下巴。任豪见刘也不做声,内心忐忑到像有开水在他心上滚出泡泡,他很少向人示好,第一次是冲何洛洛,第二次是冲刘也。诶,怎么想到了何洛洛,可能马上就是周日,要好好想想这周该给小朋友带什么礼物。

看任豪反应,刘也觉得挺好笑,他不是没见过比他年轻的弟弟妹妹冲他示好,这么帅的是头一个。他划拉开微信跳的二维码界面,看任豪还立在那里,模仿他的动作,朝他晃了晃手机,“不要联系方式么,过来加我。”

好友申请很快过来,任豪的微信昵称好无趣,一个“。”就算应付差事。任豪也有在看刘也id,一个狐狸的emoji,他看看那只小狐狸又看看刘也,头回觉得emoji没那么可爱。

“吃饭了吗,”刘也问他,“社团聚餐都是小孩子,我怕吵,没吃的话一起吃?”任豪表现的很镇定,用起他那张一贯沉稳的俊脸。刘也带他去了学校食堂,两个人端着餐盘面对面坐在一起,刘也身后有小学妹冲他俩这边指,捂着嘴吃吃的笑。刘也看起来蛮习惯这种特殊待遇,而任豪虽然一直恃靓行凶,却一直没什么朋友,充其量自己一个人享受目光检阅。

“你跳舞真的很好看”,任豪真诚地看着刘也,或许是觉得情感不够充沛,又补了一句:“我也不是专业的,就是觉得很舒展,像一朵开满了的花。”刘也笑起来,任豪发现他笑起来眼睛很弯,狡黠又灵气,像极了那只小狐狸。刘也说:“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,那首曲子就叫《梦中花》。”

吃完饭后刘也送任豪出校门,临走前他拍了拍任豪肩膀,“下一次有节目还来看吗,我领你进学校。”任豪点点头,冲刘也认认真真说谢谢。

今日心动的罪魁祸首或许是礼堂忽明忽暗的灯光,可当人潮退散夜幕降临,只有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风里,任豪还是发现,刘也站在那里,就是会闪光的。

 

刘也大三寒假去地方派出所实习,第二次碰见任豪。只是这次帅哥同学光荣负伤,脸上挂彩青青紫紫,看来看去有点美强惨的味道。寻常流程走过一遍,刘也了解内情也终于有时间去慰问任豪。

“可以啊任同学,英雄救美。”刘也揶揄他,指着不远处站着等他的漂亮姑娘,“女朋友?”任豪噌一下脸红了,急着摇头摆手,囫囵话都说不出来。刘也觉得他挺好玩的,像个小机器人,平常沉默寡言必要时英勇献身,戳戳脸还自带脸红效果,零缺点。最后大赦天下似的拍拍他的肩:“去吧,本来还想给你上药。不过既然小姑娘等着你,你就走吧。”

任豪瞥了他一眼,没点头也没摇头,跑了两步去和女生说话,说了两句又跑回来。刘也再一看,小姑娘竟然已经走了。这回换任豪坦荡荡,“走啊,不是要上药?”

刘也指挥任豪坐在一张桌子上,其实平常任豪比刘也还要高一些,坐上去也依旧保持海拔优势。他扬着下巴,颌线干净漂亮,像绝佳艺术品。刘也蘸着药轻飘飘地点,凉凉的液体沾在他脸上竟然让任豪心底也萌生痒意。对方五官放大般出现在面前,任豪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,垂眸默数刘也睫毛根数。从一数到某个数字又忘记,从左数到右又从右数到左,任豪腹诽自己太紧张,好好的上药被自己当成上刑。

最后一块抹完时刘也长出一口气,气息的尾端像带钩子,偷偷抓了任豪心口一把。

刘也师兄走过来,开玩笑说什么时候所里还拓宽业务范围,刘也大大咧咧揽过任豪肩膀,说:“报案人长得太帅又是小师弟,当然有特殊待遇。”

师兄一听蛮有兴致,问任豪几级几班学什么专业,刘也挥手赶他:“怪叔叔一边去,别吓着小朋友。”

 

任豪在大厅等刘也下班,坐的端端正正同一条靓丽风景线。师兄先下来,挥挥手和他说小师弟再见。任豪站起来没反驳,乖乖讲师兄再见,好像真的抛弃母校投入警校怀抱。过了一会刘也换了衣服出来,看见任豪还等在这,挑眉看他,任豪问他:“刚刚为什么叫我小师弟?”刘也笑了笑,“和他解释起来太麻烦。”

“那既然你是我师哥,师弟请师哥吃饭算天经地义。”

“真没事,不用。帮你算举手之劳,好歹你也夸过我是不是。”刘也笑眯眯地看他,看的任豪有点无端烦躁。举手之劳四个字掰开了揉碎了看都是明晃晃“和你不熟”,不算任豪想要的结果。

任豪不进不退,算刘也遇到过的最难缠对手。他最后架不住大帅哥眼神攻势,举手投降,坐实师兄弟关系。“那好吧,就算你还了我在食堂请你那顿饭。”

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寒风里,连呵出的气都勾勾缠缠。任豪出来的时候偷偷看刘也,他好像就穿了一条裤子,黑色的,蛮紧身,显得刘也两条腿又长又直。那次跳舞好像也是,裹在制服裤子里都挡不住他的腿怒刷存在感。“你不冷吗?”,任豪偏头问他。

“不啊,怎么突然这么问。”

任豪指着他的裤子,“那你怎么就穿了一件。”

刘也噗嗤笑出来,伸手去扯自己裤子,“大姐”,这个称呼被他吞了一半进去,“大哥,我还套了条秋裤呢。”

任豪抿嘴不吭声了,刘也却存心要逗他,“怎么,觉得哥腿细是不是?”

“是不是是不是,”刘也倒着走,头晃来晃去,任豪觉得他聒噪像幼稚园小朋友,和何洛洛一个年纪,却细心发现前面就是马路牙子,刘也跳了一步踩在边沿上,眼见就要后倒,任豪眼明手快拉住他。掌心柔软又干燥,仔细摩挲能摹出细密掌纹。

鬼使神差,任豪扯了刘也一把,刚刚好把清瘦男生嵌进自己怀里。

时间像被无限拉长,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成一帧一帧的静图。任豪屏息直到缺氧,肺部火烧火燎,宣布他心绪落荒而逃。刘也短短的头发蹭在他脸上,若有若无,却激得他脸上伤口隐隐作痛。

刘也脱身出来,心虚地整理夹克褶皱,抚平又攥紧,来来回回领子依旧皱皱巴巴。他有些头痛,不知道是不是寒风太劲。2014年一个最普通冬日,他和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同性牵手拥抱,刷新美丽人生。

 

“然后呢,没了?”幼稚儿童何洛洛喋喋不休追问,任豪捂住自己额角装作掉线,回避问题篓子无限提问。

其实那也不算太久远,一年再多几个月,回忆算不上崭新但绝对不陈旧。后面的故事怎么说呢,两个人吃了一顿沉默的晚餐,涮羊肉的香气都驱散不了两个人之前诡异的氛围。好像剧本已经排好,两个人争着买单,再彼此客套几句,各自坐地铁回学校。

任豪刘也都已经不再是天真单纯未成年人,知道世界上万事万物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,心动算一桩,喜欢亦是模糊命题。人属于动物,有时激素支配大脑,不如暂停联系好好反省。

说来也很奇怪,两个人相遇相识相处都被意外填补,连确定关系都像打仗,速战速决。

舞社后来又有活动,刘也事先给任豪发微信。消息像石沉大海,没有回音。生活不是单箭头,总要有来有往,自己一退再退,任豪没理由持续追逐。有些人像蜗牛,蜷缩在硬壳里,沉默在冗长且单一的生活。刘也甚至觉得自己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——毕业后投入工作,在街头巷尾的琐碎中庸庸碌碌过一生;或者考研,学一肚皮专业知识争取留校,继续面对一茬儿又一茬儿活力到灼人的新面孔。

在大学之前,上台表演是他最勇敢时刻,成年之后,他又觉得违背家人意愿从警是最叛逆行径。任豪是他平凡生活里的意外,从茫茫人海里杀出来,抓一把少年意气凝成的云,笨拙地送到他面前。

他吹散了这片云,他罪有应得。他理应继续溺于自己不普通的普通中,而不是紧紧回握住对方的手。多可悲,自卑又拧巴,对别人的好视而不见,做一个以疏离为盔甲的逃兵。

这边刘也胡思乱想,那边任豪却在紧锣密鼓安排表白大计。他知道他们只见过几面,也明白地球磁场同极理应相斥而不是相吸,只是第一眼看见刘也他就陷进难以名状的心动,好像断掉的青春期姗姗来迟,噼里啪啦爆出满含爱意的火花。他故意不回刘也微信,紧紧张张从学校旁边花店取他订的花,小心翼翼将精心包好花束放进背包里,一路踩单车到警校门口。

他深呼吸,给刘也拨电话:“师哥,你能不能出来接我。”刘也像他们初见那样,茫然地问他,“啊?”

 

刘也出来的很快,任豪眼疾手快把他从门口拉开,支好车子就拉着他跑到附近咖啡厅。任豪同学心思蛮细,忙中不忘贴心点两杯咖啡,两个人坐在柔软布艺沙发上面对面喘粗气。刘也有点摸不着头脑,“你怎么了?”

“我有话对你说。”

“有话不能在校门口说?一会表演都要耽误了。”

任豪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花递给他,“一会能拿着花进去吗。”

刘也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束蓝紫色钟形花朵,任豪在那解释。好吧,任豪同学为这件事儿打了两天腹稿,演练几百遍才敢说出口。

他说这是风铃花,是桔梗科风铃草属草本植物。

他说其实我很喜欢你,只是我一直没谈过恋爱,不知道怎么表白。

他说我知道他们都说你看起来温柔实际上拒人千里之外,可是我觉得你不是,你只是不够爱自己,才不敢去喜欢别人。

他说风铃花的花语是温柔的爱。

他说,刘也,你能给我温柔的爱吗。

刘也没吭声,他只是出神地看手中那捧花。倏地笑了,腾出一只手,撑在任豪面前。

任豪攥住了他的手。

这一次,他没有放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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